沐念慈自然不肯, 回去就叫青團把燈都點上了，仔仔細細看了那聖旨多次, 才小心翼翼的收了下來。

“夫人不如直接裱起來掛到墻上去好了。”司廷玉逗她。

沐念慈當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, 竟然真的轉身對青團吩咐，“明日裱起來，掛到書房去。”

這是屬於她的榮譽, 怎麽還不準她得意了。

青團雙手在身側仔細擦了擦, 才異常小心的雙手高高捧著，生怕它磕了碰了似的。

郡主開心她就開心, 自然要仔細對待著。

“出息。”司廷玉嗤笑一聲, 但目光卻柔和的一塌糊塗, 只沐念慈背對著他，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緒。

司廷玉邪靠在床頭看著手中的冊子, 他剛沐浴過, 身上還帶著潮氣, 發絲濕著淩亂的貼在刀刻般的臉龐上，裏衣松松垮垮的穿著，隱約能看見精裝的胸膛，長腿隨意搭在一起，燈光下是說不出的妖孽好看。

沐念慈也剛沐浴出來，坐在梳妝臺前把頭發仔細絞幹了，又擦了自己熬制的花精油塗抹在發端和臉上, 有滋養的功效，等一切準備好了, 才吹了地上的燈拿著書上了床。

不知不覺竟然已經習慣了兩人睡在一張床上, 不過現在這張是沐念慈的陪嫁，一個足足能躺下四五人的架子床, 兩人就算睡一起中間也有三兩人的空位。

原本這屋內是為了娶親特意準備的一張千功拔步床，只是沐念慈不喜歡，覺得屋裏又有個屋子似的憋悶，這才撤到了庫房去，這架子床寬敞又舒適，外頭掛一圈輕薄的紗曼，既能擋蚊蟲又能模糊視線，睡著也舒適。

她也靠坐在床頭，只手中拿的不是一本書，是個自己寫的冊子。

“你還未同我吩咐過具體要做什麽。”

沐念慈就是個對事認真的性子，再說還從未有過女子在玄玉門當值的例子，她雖對自己有信心，但是也想先熟悉熟悉，好有些準備。

看著那認真的眼神，司廷玉放下手中的書，清了清嗓子，正經道：“你的職責就是我的副手，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，我叫你做什麽，你就做什麽，除了我的命令，玄玉門任何人的話你都不用聽，怎麽樣，是不是莫大的榮譽。”

他朝著她挑了挑眉。

沐念慈眉頭蹙在一起，嘴角忍不住抽動。

“這榮譽你自己留著吧。”她手中的本子啪嗒一聲砸到他身上，鬧脾氣似的扯起被子背對著躺了下來。

說的好聽，還不是成了他貼身的丫鬟，當個契約的妻子不聽他的話也就罷了，成了上下屬豈不是要對他言聽計從，做他的春秋大夢好了。

左右她是不吃這一套的。

“生氣了？”司廷玉往前湊了湊，沐念慈那就伸出手來，接著亮了亮閃著寒光的匕首。

司廷玉無奈笑笑，只側身靠著輕聲哄道：“夫人未免太不經逗了，跟著我有什麽不好，你這小職恐怕連正經的案子都摸不到一件，誰敢使喚你，只怕就是給你間屋子叫你百無聊賴的坐上一天。

但是跟著我就不一樣了，你能接觸到第一手消息，夫人細想想，大案子，驚心動魄的追殺，抄家，還能看的見無數的屍體沒碰的見眾多毒藥，看的見眾多病例，大可盡展才華，夫人想想。”

沐念慈咽了咽口水，不得不承認，他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。

可誰知道他肚子裏憋著什麽壞呢，但司廷玉就像是慣會引誘人的魔鬼，低聲呢喃著那些好處，聽的沐念慈混身一陣陣的戰栗。

在經過了激烈的心理鬥爭後，沐念慈終於下定了決心。

“我答應。”

為了能見識更多，受制於司廷玉就受制吧，凡事總是有舍才有得的，這樣的機會錯過了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。

“夫人好決斷！那明日正好跟著為夫一起。”司廷玉嘴角慢慢勾了起來，笑容總是透著一股奸詐來。

司廷玉一動手，床邊的燈滅了，屋內徹底陷入到黑暗中，沐念慈的心卻久久都不能平靜下來，過了半晌，她突然腦中閃過一抹念頭，接著咬牙切齒的轉過身，對著司廷玉就是重重的一腳。

只聽撲通一身巨響，司廷玉就已經和地來了個親密接觸。

“夫人夢游了不成，怎麽睡著睡著還踢人了。”司廷玉上身搭在床邊哼哼道。

沐念慈現在頭上隱隱都能看的見火光，就差頭發都立起來了，忿忿道：“司廷玉你耍我，那聖旨上只說了叫你安排一職，卻並未說具體，你把我安排在仙草閣不就行了。”

她當時被司廷玉畫的餅撐昏了頭，竟然沒有想到這一茬，仙草閣也一直是她向往的，雖然同他口中冒險還是略遜色些，但是好歹不用被他時時指示著。

這狐貍，竟半刻也疏忽不得，叫他得逞了。

司廷玉就算把仙草閣平了也不會叫她去，只嬉皮笑臉的又哄，“好夫人，你這可是誤會為夫了，到了仙草閣你就是最弱的，他們怎麽肯讓你接觸到核心呢，就算有我撐腰，我也不是時時都在的。

夫人跟著我就不一樣了，我叫夫人誰敢有什麽異議。”

沐念慈瞪著她，咬牙道：“那就算我在仙草閣，你發命令不也是一樣。”

這貨竟然還想唬她。

司廷玉笑笑，果然夫人還是不如尋常女子，不好騙呢，眼睛轉了轉又道：“那當然不一樣，夫人若是入了仙草閣那就是仙草閣的高位者說了算，我這個門主也不能命令到每個人頭上，都要車前子管。

但車前子的為人夫人也清楚，兩耳不聞窗外事，你之上又有多少高位者，就算你是我夫人，但是入了玄玉門，也必須按規矩辦事。”

沐念慈頓了頓，仔細斟酌了他說出的每一個字，居然說的沒錯了。

“你不會還有什麽坑等著我呢吧。”她還是不敢全信他。

司廷玉一個挺身跳上了床，大臂一揮將她放倒，哄道：“夫人未免對我太不信任了，我是那樣的人嗎。”

空氣一滯，她聲音多少還帶著遲疑，“不是。”

司廷玉得意一笑。

“你可比我想象的陰險多了。”她語氣肯定。

這天沒法聊了。

“睡覺！”司廷玉轉身蓋被一氣呵成，不多時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。

沐念慈盯著他的後腦勺，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，就且走一步看一步吧，多想無益。

翌日。

沐念慈早早的就起來梳洗了，這是她第一日上職，難免有些激動，這一覺醒了幾次，等天亮了就等不得了，叫青團給她穿衣挽發。

等一切準備妥當，還練了下魏千尺給的功法後，進屋發現床上還是沒有動靜。

司廷玉這廝居然還在睡懶覺？堂堂門主這般慵懶，如何能行，作為他新任的副手，她必須要盡到責任，於是伸手在他臉上戳了戳。

“起了起了。”

司廷玉打開她的手，不耐煩的翻了個身。

沐念慈看了看自己手指，上面還留著他的溫度，一個大男人，皮膚還怪細嫩的。

見他還不醒，手指就變成了拳頭，上去就是吭哧一拳，“起了！”

司廷玉猛的坐起身，頭發淩亂，滿面幽怨。

“起起起，夫人催命的不成，覺也不讓睡。”司廷玉其實最愛睡懶覺，除了有急事，不然附近的鳥都不準叫一下，也就是面前站著的是沐念慈，不然那人早就身首異處了。

沐念慈站在床邊背著手，嚴肅的像個誰家老大爺一樣。

“一日之際在於晨，趕緊起來洗漱用早膳，還要上職呢。”說完背著手走了。

司廷玉揉了揉眉頭，現在怎麽莫名有些後悔呢……

沐念慈拿著書就坐在桌前，坐在對面用膳的司廷玉全程黑臉，吃面吐露的牛一般的響，門外的雲霄縮了縮脖子，今日門主心情極為不佳，還是小心為上，不然他們的脖子就會像是門主嘴裏的面，渣子都不剩。

“青團。”沐念慈頭也不擡的吩咐了一聲。

青團拿著小托盤，遞給司廷玉一碗茶水，他直接一飲而盡，蹭的起身，“走。”

那茶水是用來漱口的，青團見狀也不敢說，只把茶杯撤了。

姑爺一定是旁人口中說的那個什麽，欲求不滿。

馬車上，司廷玉手指掐著隱痛的太陽穴，歪躺在那，閉眼小憩。

沐念慈則是一臉的神采奕奕，看著街邊的行人，小攤販上彌漫的熱氣，煙火氣十足。

好像一切都還沒變，但又好像都不一樣了，此刻她眼中所見，全都是嶄新的，就如同初生的孩童，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。

司廷玉睜開眼看著她那欣喜的模樣，心中一暖，忍不住唇角提起。

馬車停的平穩，沐念慈先下了馬車，正要邁步，又想起來自己如今的身份，略微有些不情願的收回了腳，等著司廷玉沒骨頭似的蹭出來，才跟在他的身後一起進了門。

“門主。”

“門主。”

“那個是門主夫人嗎，要叫什麽……”有人問。

“蠢貨，輪得到你叫啊，門主夫人只有門主才能使喚，我們算個屁。”

沐念慈右眼皮跟著跳了跳，只當沒聽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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